黃土卷著沙礫砸在臉上,生疼。呂宇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把手機穩定器又攥緊了些。眼前這個黑黢黢的洞口,像一張咧開的、嘲弄的嘴,嵌在甘肅荒蕪的山脊上。當地人管這叫“地獄之口”,眼神里帶著敬畏和恐懼,擺著手讓他千萬別靠近。
怕?呂宇峰心里嗤笑一聲。他只怕他的視頻沒人看,賬號火不了。這鬼地方信號稀薄,風聲凄厲得像鬼哭,但越是邪乎,才越有點擊率。他調整了一下頭燈,攝像頭對準那片吞噬光線的黑暗。
“老鐵們,看看我找到了什么……”他壓低聲音,故意營造出神秘感,抬腳跨了進去。
一股陰冷瞬間裹住他,和外面的燥熱判若兩個世界。頭燈的光柱劈開黑暗,照亮坑洼不平的地面和扭曲的巖壁。除了自己的呼吸和腳步聲,只有偶爾滴落的水聲,空洞得讓人心慌。他強撐著說了幾句渲染氣氛的臺詞,回聲在洞穴里撞得七零八落。
走了大概十分鐘,洞窟深處似乎寬闊了些。忽然,頭燈閃爍幾下,滅了。
絕對的黑暗。連自己的手指都看不見。呂宇峰心里咯噔一下,罵了句臟話,使勁拍打燈頭。備用電源也沒反應。
完了。他心里剛冒出這念頭,一點幽藍的光,毫無征兆地在他正前方的巖壁上亮起。
接著是第二點,第三點……無數光點依次浮現,緩慢旋轉,延伸,勾連成一片浩瀚而陌生的星圖。那不是他認知里的任何星座,結構奇詭,光芒流轉,仿佛擁有生命。他屏住呼吸,手機忘了拍,大腦一片空白。
鬼使神差地,他朝那面發光的巖壁伸出手。
指尖觸碰到冰冷巖石的瞬間——嗡!
整座山洞猛地一震,低沉的嗡鳴聲從四面八方涌來,越來越響,最終匯成一種他無法理解的、莊嚴而空靈的吟唱,震得他胸腔都在共鳴。他駭得想縮回手,卻發現手指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輕輕吸附在巖壁上。
一個冰冷、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,直接在他顱腔內部炸開:
“坐標已確認。接收者基因序列符合。安全等級:七。”
身后,傳來一陣巨石摩擦的沉悶巨響。他猛地回頭,只見來時的洞口被一道驟然落下的石壁嚴絲合縫地封死,最后一絲天光徹底斷絕。
絕望的冷汗還沒冒出來,那面星圖巖壁的光芒驟然變強,流轉的光影在墻壁上方凝聚,跳出一組發光的、他完全看不懂的奇異符號,但下一秒,那些符號扭曲、重組——
赫然變成了清晰的阿拉伯數字:
00:29:59
數字開始跳動減少:00:29:58… 00:29:57…
倒計時!
呂宇峰心臟狂跳,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。他背靠著冰冷的石門,徒勞地推搡,那石頭紋絲不動。他像困獸一樣環顧這個發著詭異光芒的囚籠。
最后,那流動的星輝與所有吟唱的能量,在他正對面的巖壁上方匯聚,扭曲、拉伸、定型。
不再是冰冷的符號,也不是星空圖譜。
那是方方正正的漢字,一筆一劃都散發著古老的幽藍光芒,清晰得殘酷:
“歡迎回家,戍衛者呂宇鋒。”
他像被雷劈中,釘在原地。血液似乎瞬間凍結,又在下一秒瘋狂燃燒。倒計時的冷光,一下一下,映在他驟然縮小的瞳孔里。
二十九分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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