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墨西哥拖后腿一度面臨前功盡棄的OPEC+聯盟歷史性減產協議,終于在北京時間4月13日凌晨舉行的又一次緊急視頻會議上獲得所有與會方點頭,原油價格戰宣告結束。
根據會后公報,OPEC+視頻會議由沙特阿拉伯能源部長、俄羅斯能源部長共同主持,與會國同意:自2020年5月1日起進行為期兩個月的首輪減產,減產額度為970萬桶/日;2020年7月至12月底的6個月中,減產770萬桶/日;2021年1月至2022年4月的16個月中,減產580萬桶/日。OPEC+將于6月10日舉行視頻會議,確定為平衡市場所須采取的進一步行動。
上述首輪減產規模略低于該聯盟最初計劃的1000萬桶/日(約為全球原油日產量的10%)規模,但仍是一份將載入史冊的減產協議。OPEC秘書長巴爾金都評價稱,“這些產量調整是歷史性的,無論在規模上和持續時間上都創下史上之最。今天,我們目睹了國際合作和多邊主義的勝利,這也正是OPEC價值觀的核心。”
在全球主要產油國長達四天的談判中,這份減產協議一度陷入危險的境地。4月9日,經歷10余小時的視頻會談后,一開始意外順利的OPEC+緊急會議以未能達成最終協同減產協議,且減產幅度不及市場預期落幕。導致協議擱置的是墨西哥的減產立場:9個多小時的漫長談判后,就在各國接近達成協議之時,墨西哥代表團因不同意協議方案離席,會議繼續進行。墨西哥主張在未來兩個月每天只減產10萬桶原油,遠低于OPEC+提出的先減產40萬桶/日、之后再降低至35萬桶/日的配額要求。
隨后,美國總統特朗普出人意料的“慷慨之舉”令事態出現轉折。墨西哥總統洛佩斯上周五與特朗普通話后商定,美國將幫助墨西哥“認領”額外的25萬桶/日減產任務。“美國將向墨西哥提供幫助,墨西哥今后某個時候會補償美國。”特朗普在白宮發布會上證實該承諾時稱,尚不確定該方案是否會獲得其他產油國同意。美墨兩國未披露聯合減產的執行機制,但特朗普顯然將美國石油行業在市場壓力驅使下的自然減產,等同于美國官方干預后的幫助墨西哥完成減產配額,“(削減25萬桶/日)我們已經做過了。”
4月10日舉行的G20能源部長會議前后,OPEC+成員國試圖繼續說服墨西哥,進展甚微。該會議的公報并未提及減產事宜,更別說如市場所愿的實現“額外減產500萬桶/日”。
在當地時間4月12日舉行的OPEC+線上會議之前,該聯盟內部態度已經出現松動。部分產油國表示,愿意在沒有墨西哥參與的情況下推進大規模減產行動,因再不采取行動可能有嚴重的經濟后果。沙特則希望讓OPEC+全體成員均等削減產量,堅持認為不應豁免墨西哥。這一態度也令沙特在周日承受了巨大壓力,其他OPEC+產油國開始說服其接受墨西哥只減產10萬桶/日的方案。
幾天來堅持不松口的墨西哥最終獲得了巨大勝利,減產任務低于其他產油國共同遵循的減產比例。實際上,油價下跌對墨西哥產生的沖擊遠沒有對其他國家來得大。從上世紀90年代初開始,墨西哥一直通過原油期權來對沖油價下跌風險。其石油套期保值,是世界上最活躍的主權石油交易平臺之一。這些套期保值的操作令墨西哥即便在油價下跌周期內也能賺大錢。
在結束沙特與俄羅斯相持不下的原油價格戰問題上,特朗普的斡旋功不可沒。在過去的一個月里,他本人對油價大跌的態度出現明顯變化,與這種轉變同時發生的是新冠疫情在美國本土的惡化。頁巖熱潮促使美國成為全球最大的石油生產國,但低油價沖擊下美國頁巖油企業已開始被迫減產。上周,美國原油日產量從1300萬桶下降了60萬桶。特朗普多次表態,要采取一切手段“保護美國能源產業”。
因此,在沙特和俄羅斯“慪氣斗嘴”期間,特朗普的介入將沙特和俄羅斯從價格戰拉回到談判桌上,動力在于提振油價緩解國內頁巖油產商的債務與經營壓力。上周五以來,沙特阿拉伯、俄羅斯、美國三大產油國領導人密集通話討論全球石油市場形勢,釋放出強烈的平衡市場欲望。在OPEC+最終通過減產協議后,特朗普發推特稱“這將拯救美國成千上萬的能源崗位”、“對所有人都有利的交易!”
頗為罕見的是,在俄、沙相持階段,美國國會議員近來也頻頻通過外交干預向沙特施壓。據路透報道,來自美國產油州的參議員上周六與沙特官員就油市問題通話,敦促后者采取具體行動削減原油產量。參議員Dan Sullivan在電話會議后表示,沙特在新冠疫情大流行期間提高產量的行動“不可原諒”且“不會被忘記”。在此之前,曾有數名來自產油州的參議員致信美國國務卿蓬皮奧,要求聯邦政府對沙特政府進行外交施壓,推動蓬皮奧連線沙特政府就原油價格進行了溝通。4月8日,美國眾議院近50名來自產油州的共和黨議員聯名致信沙特王儲,以兩國的經濟和軍事合作關系為籌碼,要求沙特對原油市場的穩定承擔起責任。
最關鍵的是,在因疫情破壞而急劇萎縮的市場需求面前,所有產油國都是一條船上的人。上述種種因素最終促成OPEC+減產協議在緊要關頭最終落定。北京時間13日凌晨,OPEC+會議延遲1個多小時才開始,但在僅10多分鐘的磋商后、距離周一原油開盤僅剩4個多小時之時,各方迅速達成共識。
減產協議的達成將暫時為震蕩下跌的油價止血。3月上旬沙特阿拉伯與俄羅斯的深化減產談判破裂后,沙特主動以降價增產發起價格戰,疊加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,國際油價今年一季度創下有史以來最差紀錄。2014年,全球原油基準、倫敦ICE布倫特原油期貨從每桶60美元到跌破30美元,耗時一年出頭。2020年一季度,布倫特油價從每桶60美元到跌破30美元只用了50多天。4月13日亞洲早盤,原油期貨高開后下跌,現漲約5%。
歷史性減產協議的達成只是開始,執行情況仍是未知數,油市救援仍刻不容緩。據CNBC報道,標普全球普氏分析部門全球負責人Chris Midgely認為,這種力度的減產不足以目前市場上1500至2000萬桶/日的失衡狀況,也無法避免5月份庫存觸頂。它對油價構不成持續性支撐,除非OPEC+采取進一步措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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